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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交流
永远的线描
时间:2013/10/2 14:32:24 来源:泰安美协 点击数:1957 字体大小:
推算起来,我对绘画的认知大抵应缘于童年记忆中那一条条自然清淳、流动多情的线。上世纪六十年代,外面闹哄哄的,人们怀着永远的亢奋和热情阐述着永远的真诚。父母下放劳动,我和姐姐便回到潍坊老家,——那年我六岁。鲁中平原的乡村生活似乎没有给童年的我带来异样的新鲜和清心利肺的空气。人们依然“忙时吃干,闲时喝稀”地过着日子。希望的田野上到处是尘土飞扬。不管怎么说,那段日子过得还是轻松自在,阳光灿烂,放纵的心情间胡涂乱抹充斥了整个身心的文化奢侈和精神欲望。隔三岔五见到父亲夹在给老人报平安信中的几幅线描小图,童心荡漾,热血沸腾,那是哄着我玩的。画中多是些民间故事、神话传说,更多的是样板戏中的英雄人物。线条简捷明快,有意无意间传递着一份平淡、亲近及避舍不开的精神挤压和默守的人生品格。线条自然、质朴,柔韧且富有弹性,这些也是我日后的解读。那年,父亲在省监狱劳改电机厂机电车间绕电缆。
  后来,经父亲战友的战友引见,我羞羞怯怯地带着对艺术的“酷爱”,请人“指指画”。画没打开,画家便随手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精装的小人书,让我回去多临临,好像有所准备。临了,他面带三分笑地送我们到门口时,又补充了一句“会有好处的”。语气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但吐字很是清晰。正是坚信了惚恍中听到的最后这句话,动了真心,回家的路上我便买了五本“大演草”,一口气从头到尾、原汤原汁地临了一遍。那段日子里总觉得书中每一个细节和瞬间都焕发着青春骚动和表述的欲望。书中的人物也几乎成了我每天必见的亲人,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生怕一觉醒来与心目中的英雄生分起来。也正是在这自然而然的劳作和兴奋中,我长大了,以至于日后每每见到“大演草”,不免总是泛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亲情和眩晕感。记起来了,那本书是《闪闪的红星》。
  再后来,那些魂牵梦萦的线,亦步亦趋地被经典主义所怀疑了,潜移默化地掩蔽在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之中。《送子天王图》、《八十七神仙卷》,情驰神纵、超逸悠游。画中人物,一个个出神入化,顾盼生姿,虚出虚入,若飞若动,绰绰然,飘飘然,似闻衣褶作响。难得线描清如水,便一头扎了进去,上课便画,提笔就描,目不斜视,手不停顿,只是筋骨酸痛之后,脑子里似乎还余有一种被蒸发的空虚。往日那份慎言屏息、诚惶诚恐的朝圣感,渐渐混迹于“轻描淡写”、“力透纸背”的日子里,动摇了,消解了,只留下原汤原食、照猫画虎的记忆。这份心情蔓延了很长一段时光。记不清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也记不清是因“爱上层楼”还是“天凉好个秋”,惚兮恍兮,似隐似约地又似乎品嚼出那些意境高远、线条神妙的线,无形中透出纯粹东方式的闲逸自足,依然是现代人们的心中理想的诗意和心灵栖息之地。猛个丁地,眼前又升腾出整个民族都为之骄傲的文化时空。往细里琢磨,素日那些被虚张精神袒护的“主义”、“观念”,远不及“锥画沙,拆钗股,屋漏痕”来得委婉传神、自然贴切。陆探微“笔迹缺落,如锥力焉”;张僧繇“离披点画,时见缺落”;吴道子“挥霍如莼菜条”、“高古游丝”、“行云流水”,漫不经心地拆射出无微不至的“古典情结”和“现世关怀”,对症那些素日里凭吆喝,靠帮衬,吃“五石散”的主而言,不啻为一剂猛药。也正是得益于老辈上这份知识的庇护,我等才有着坚守知识和传承技艺的安全感。说到底,时至今日,先人们还给我辈把着脉呢。
  大概实属天性敏感,思绪总是藤蔓般无中生有地纠缠在一起。往玄里说,那是奢望享乐般地体味一把“天地任逍遥”的梦境;现实一点,忙里偷闲,窥视一下五花八门的现代和自矜自羞的现代人,结果很多的日子里反而失去了自己,因而变得平凡,以至于平庸。这也许是污浊空气下,社会转型间隙的世相通病。真情妥协于矫情,直觉融入于伪饰,你会自觉不自觉地感叹艺术图像匮乏,怀疑欣赏才智的衰竭,唯恐创造常态的脆弱……你不得不花费超凡的力气去维护,去坚守,以示与众不同。是啊,有些事情琢磨久了,不经意间会被一种心态唆使着,这就是无奈,一种无法言状的无奈。既然如此,又何不大大方方地补肾,光天化日下养颜。“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翻手云,覆手雨,古往今来,演绎出千般气象,万种风情。沉潜下去,心平气和地直面那一条条“又热烈又恬静、又深刻又朴素、又温柔又高傲、又微妙又率直”的线。写到这里,自然想起这段评述经典文人傅雷品格的句子,我想,这也是线描的品格,它会给你带来十足的灵性和自信,“会有好处的”——到那会儿你定会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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